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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萌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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邵文軒進校以來,近距離觀察過兩位男生,其中一個是趙雲深,另一個則是傅承林。邵文軒不知道他是不是高三學習太用功,與社會脫軌太久,頂級帥哥的比例已經如此之高,他在校園裏隨便就能撞上。

他心中感慨,隨口和傅承林攀談:“同學,你們是經濟專業?”

傅承林笑道:“差不多。”

邵文軒最近在看一本《股市的邏輯》。大學生一旦脫離了家庭管束,難免有些雄心壯志,也想賺點零花錢。邵文軒認識的朋友不多,交際圈子比較窄,碰巧逮住了一位經濟系學生,他便趕緊問道:“傅同學,你研究股票嗎?哪些行業的股票最能賺錢?”

話音剛落,趙雲深就接了一句:“比賽要緊,你別耽誤傅同學。”

趙雲深擡起手腕。他戴著一塊機械表——這是父親送給他的十八歲生日禮物,表盤在窸窣樹影中反光。他摸清了時間,告訴傅承林:二十分鐘後,比賽將要開始。

傅承林路過趙雲深的身側,低聲而略帶調侃道:“軍工,陶瓷,房地產。”

直到傅承林的背影消失,趙雲深還在掂量,他該不該相信傅承林預測的熱門股票行業。趙雲深志在學醫,對於炒股賺錢這碼事,他基本沒怎麽關註過。

他重返一條羊腸小道,走向樹叢的邊緣地帶。邵文軒快步跟緊他,手上還攥著錄取通知,墻壁橫亙的盡頭處,連接著一棟簡樸的房屋。趙雲深擡頭看了一眼,恰好是他們尋找的“博聞書店”。

趙雲深進門,領到一套教材。

電扇旋轉著吹出一陣疾風,翻起了趙雲深的衣領。他坐在一把椅子上,用一條塑料紅繩將七本書捆成一摞,輕松拎在手中。旁邊的邵文軒怎麽都弄不好,趙雲深便彎腰去幫他,這般友善的舉動,顯得他帥氣瀟灑又樂於助人。

發放教材的志願者裏,包括幾位高年級的師姐。趙雲深哪怕待在角落也很惹眼,於是,他很快招來一個搭訕的師姐:“學弟,你在醫學院?”

趙雲深以為她要調查身份,防止冒領,便出示了自己的學生證。

師姐輕笑:“你叫趙雲深?”

她挽著裙擺,蹲在趙雲深的面前,仰起臉來和他說話:“周五下午的醫學院歡迎晚會,能帶一位舞伴,我沒找著男同學……”

師姐一句話還沒說完,趙雲深手臂一擡,攬住了邵文軒的肩膀。邵文軒沒明白發生了什麽,只聽趙雲深盛情邀請道:“你跟我去。”

邵文軒愕然:“去哪兒?”

趙雲深重覆一遍:“醫學院的歡迎晚會,你認真聽學姐講話。”

邵文軒只顧抱著書:“都有哪些活動?”

師姐熱情介紹道:“晚會提供飲料、游戲、小零食,現場嘉賓是一群研究生和博士生。他們都很樂意幫助新同學,能給你們帶來不少機會。這幾天剛開學嘛,你們都不用上課,來玩一次,吃點東西,交個朋友……”

她詳細描述零食有多好吃,游戲有多好玩,確實打動了趙雲深。不過趙雲深反過來問她:“我能不能帶上其他專業的學生?”

師姐語調輕快:“行啊。”

趙雲深轉頭就說:“明天我去會計系找許星辰。會計系的女生宿舍在哪兒?開學期間,宿舍管理不嚴,男人能進女生宿舍。錯過這個機會,我們就進不去了。”

邵文軒給他指路:“會計系在商學院吧,那是2號宿舍樓。”

趙雲深點頭,帶著教科書走了。

第二天清晨,趙雲深維持著高中作息,六點起床,還洗了個澡。在他的帶領下,其餘三位室友紛紛從床上坐直,寢室裏充斥著一股積極向上的幹勁。

邵文軒提議:“咱們聊天吧,做一圈自我介紹,對面那位靠墻的朋友,你是昨夜淩晨來的?”

那位朋友留著較長的頭發,可能走的是日系風格,瑣碎的劉海擋住了眼睛,頭發燙成了微卷的淺棕色。他名叫楊廣綏,皮膚很白,裹著被子,悻悻然接話道:“我昨晚淩晨兩點進門,吵沒吵醒你們?”

趙雲深擺手:“沒,我一點動靜都沒聽見。”

楊廣綏立刻下床:“現在你們都醒了是吧?我要收拾東西了!”他這句話,像是一種嚴肅的領地宣告,來勢洶洶。

趙雲深披著浴巾,偏了一下頭,專程看他。只見,楊廣綏同學從行李箱裏掏出底座、伸縮桿和人體骨架,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拼好——那具人體骷髏高約175厘米,從頭骨到趾骨,每一寸都雕琢精細,極其逼真,趙雲深離得近,剛好與骷髏對視。

楊廣綏又掛起一面鏡子。他和趙雲深說:“學醫做人,要看穿表皮。”

趙雲深虛心請教:“撕開皮膚看骨頭?”

楊廣綏撫摸了一下骷髏的腦門:“不在乎外表,平等對待每一位患者。”

旁邊的邵文軒忍不住問:“楊廣綏,你不在乎外表,為什麽要燙頭發?”

楊廣綏被他問住,遲遲沒作回應。邵文軒還擡起手,將一撮卷毛攏在掌心,掂啊掂的:“哇,好有彈性。”

楊廣綏笑道:“我特別了解皮膚護理和頭發護理。”

趙雲深隨口問他:“了解那些東西做什麽,專門搞整形美容?”

楊廣綏雙手扶住趙雲深的肩膀:“你看出了我的夢想。”又仔細端詳趙雲深的臉:“你這樣的,很優秀了,不用再做整形,但你可以介紹一些認識的朋友。”

趙雲深應和道:“行吧,我多註意誰有需要。”

楊廣綏鄭重地點頭。

趙雲深換了件衣服,跟三位室友去食堂吃了頓早飯,又在附近轉悠一圈,買了一袋水果,晃到了女生宿舍2號樓。他並不清楚女孩子幾點起床,再一看表,早晨八點多了,她們應該醒了。他就一個人踏進宿舍,卻被宿管阿姨攔下,問他:“你找誰呀?你是學生親屬嗎?”

趙雲深非但沒有止步,還從阿姨的名冊上翻到了許星辰的宿舍號。他三言兩語蒙混過關,跟著幾位送行的家長走向了樓梯。

許星辰的宿舍號是520,諧音很有趣,大概是“我愛你”。

趙雲深路過520的門口。房門沒關,敞開了一半,他聽見一個女孩子的聲音:“我睡醒了嗎?我看見我喜歡的男生在外面。”

女孩子的室友們驚呼:哎呀,你沒看錯,外面真的有男人!嘰嘰喳喳的交談此起彼伏。趙雲深側倚著墻壁,立定片刻,許星辰便從寢室沖出來,喊他:“趙雲深!”

趙雲深將一袋水果遞給她:“學校超市的貨架全空了,只剩幾個蘋果和香蕉,湊合著吃吧。”

許星辰感到驚訝,不可置信,最後興奮地推了他一把:“你找我幹什麽?”

趙雲深告訴她,周五晚上,他們醫學院有一場迎新晚會,零食飲料都很好吃,還有一些現場小游戲,問她願不願意參加。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答應了,臨走前,她還快樂又熱烈地擁抱了他一下。持續時間僅有兩秒,或者三秒,短暫到趙雲深來不及體會。

周五晚上,許星辰嘗試了一下高跟鞋。鞋子是姑姑送她的,七厘米的裸色高跟,很合腳。她身著一件米白色短裙,反覆詢問室友:“我看起來什麽樣?”

室友王蕾一邊啃著蘋果,一邊讚嘆道:“校園清純小美女。”

另一位室友說:“我要是男人,立刻就把你按在墻上親。”

許星辰張開雙臂:“來吧,吻我,我不反抗。”

王蕾走近,摟著許星辰的細腰,教訓道:“星辰,你這樣可不行,必須矜持。”

許星辰猛點頭:“我懂我懂。”說著,她便推開王蕾摟腰的手,腦袋低下去,嬌羞地搓起了手心。

另一位室友點評道:“要不你再把裙子撩短點兒?”

王蕾如慈母般制止了這種行為:“不行,我們星辰的裙子已經很短了,再短一寸,趙雲深會覺得她不矜持。”

許星辰無所謂道:“他早就不覺得我矜持了。”

王蕾道:“為什麽?”

許星辰定了定神,勇敢地說:“我在他們宿舍裏……啊,不對,高考完,我就向他表白了。我想著,他要是拒絕了我,我也不難過,反正我才十八歲,人生還很長,我老公可能在未來等我。”

“好樣的!”王蕾為她打氣,“勝不驕,敗不餒。”

許星辰頷首並握拳。

傍晚七點,許星辰按照約定時間下樓,趙雲深已經在等她了。相比於許星辰的萬般莊重,趙雲深明顯隨性許多,但是許星辰見到他的那一刻,仍然眼前一亮。月色和路燈的照耀下,他似乎更好看了。他適合被明亮的光環籠罩。

許星辰隨他走路,開心道:“我第一次和男同學單獨出去玩呢。”

高跟鞋不穩,許星辰晃了一步,抓緊趙雲深的手臂。他反過來握住她的手腕,牽著她走路:“你也是第一次穿這種鞋。”

她說:“對呀對呀。”

她一向不會詞窮又冷場。可是今晚,她和趙雲深拉著手,語言功能暫時性地喪失了,所有感官都集中在左手掌心。她甚至不記得一路上走過哪些地方,只記得夜風柔和,蟬鳴聲淺。

醫學院為新生準備的晚會開設在一間最大的活動室。許星辰剛一進門,便聞到蛋糕的奶香、橙汁的甜味,不過室內光線特別昏暗,她一時沒瞧見零食都在哪裏。

她很肯定地感嘆:“是巧克力蛋糕和藍莓軟糖的味道!”

趙雲深松開了她的手。

許星辰沒跟上他。她繞向一張方桌,立刻有一位男生按住她,讓她坐在椅子上,還問:“你是哪個系的?口腔醫學?臨床醫學?”

許星辰也不知道他們會計系能不能參加,她正在思索時,那位男生又自我介紹道:“我叫李言蹊,是你的研究生學長。”他伸出右手,與許星辰交握。

許星辰立刻應道:“桃李不言,下自成蹊的那個言蹊嗎?”

李言蹊專註地看著她:“你叫什麽名字?”

李言蹊的外表很出色。他和趙雲深分屬兩種不同的類型,作為顏值擔當,撐起了今晚的醫學院聚會場面。

方桌四桌都坐滿了人,對面還有看客調笑:“我們班最帥的學神,鐵樹開花了。”李言蹊沒否認,又開啟一罐可樂,遞到了許星辰的手裏。

他們正在玩一局桌游,許星辰莫名其妙地加入了,她精通各種游戲,以一敵五,快速戰勝了在場的所有對手,贏得三枚游戲幣。

她問李言蹊:“李學長,這個游戲幣有什麽用?”

李言蹊溫柔地回答道:“你現在去贏游戲幣,午夜十二點能換獎品,第一名的獎品是《格氏解剖學》、《臨床應用解剖學》以及醫學院全套教輔材料,第二名的獎品是Kindle,第三名是蘋果耳機。我們活動室一共有十九種游戲,我是桌游的莊家……”

許星辰歡喜道:“我明白了!如果我贏了足夠多的游戲,第一名的獎品就屬於我。”

李言蹊和她擊掌:“你一進門,我當場就猜你一定是第一名。”

許星辰疑惑地問:“為什麽?”

李言蹊挑起她的下巴:“你的眼睛裏閃爍著智慧的光芒。”他稍微摩挲她的皮膚,柔嫩光潔,年輕而富有彈性。當他俯身向前,仍然瞧不見許星辰臉上的妝感。她沒化妝,她天生麗質。

他再次問道:“你叫什麽名字呢?”

同樣的問題重覆兩次,便充滿了戲劇性,就像童話中的灰姑娘參加晚宴,遲遲不願把自己的真名告訴王子。

許星辰沒回應他。她從他的手下躲開,跑向了隔壁的牌局。她的外表人畜無害,作風卻像一個地獄殺手,所到之處,搜刮一片游戲幣。

四周的窗戶都被窗簾蓋嚴,密不透風。燈光被調節成半明半暗,趙雲深端著一塊巧克力蛋糕,挺不容易地找到了許星辰。她還沈迷於麻將局,告誡他:“你千萬不要打擾我,我快胡牌了。”

她往椅子裏面坐了坐,隨身背包裏叮鈴咣當一陣輕響。

趙雲深問她:“你帶了多少硬幣?”

許星辰將背包往桌面上一擺,撕開拉鏈,當場炫富:“是我贏來的游戲幣。”

她拍了一下趙雲深的大腿:“保管幫你把那一套專業書帶回家。”

麻將桌周圍的三個人都笑了。其中一人還是趙雲深的室友王灤,王灤感嘆道:“趙雲深好運氣啊。”

趙雲深將蛋糕擱在一旁,低聲道:“記個書名,去圖書館借幾本就行……”

他後面的話,許星辰沒聽清。因為她胡牌了,她馬上推倒麻將,面朝著莊家:“運氣來了擋不住,我贏了。”

莊家認栽。

許星辰起身,但被趙雲深拉走了。他將她帶到一個隱蔽的角落,她還嚷嚷著時間寶貴,她的松懈,將是第二名的進步。趙雲深往她手裏塞東西,止住了她的聲音,她低頭細瞧……是一把藍莓軟糖。

趙雲深站在她面前:“活動室的糖都發完了,我出去一趟,在校外超市買到同款。”

許星辰剝開糖紙,道:“你也吃一塊。”

趙雲深低頭,挨近了她。然而當他離得足夠近,他發覺,馨香來自許星辰,而非那一塊軟糖。她唇色粉嫩,觸感柔軟。他右手握緊她的肩膀,將她抵在墻面,輕吻她的嘴唇。她沒動,他持續不斷地試探,左手緊貼她的脊背。

許星辰心跳劇烈,血液從胸腔湧上了大腦。她能感覺到趙雲深手心的溫度,好像她是什麽醫學器材,正在被他認真研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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